死线为谁而铭 下

For Whom The Deadline Sets

冰冷刺骨的月光洒在汉白玉砖石上,不知是谁的洁白荡漾在粼粼的广场当中。萦绕在可穿戴科技大楼前的硝烟早就不知所踪,哪里还有烈日当空时的波涛汹涌。只剩下寂静的风在树林间欲言又止。凯旋的盛宴后,“鸽子”都悄然睡去,昔日的辗转反侧早已变成夜夜笙歌。这是属于禁欲者的狂欢,纵欲者的天堂。所有被压抑的情愫都在疯狂当中释放,积压已久的性欲、怨念和愤恨,无不在广场当中肆意流淌。

当贞操带锁在腰间,栓塞撑起欲火,又有谁不想得到满足。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能得到渴慕已久的快感,徘徊在身旁的只有寸止和惩罚。自由显得是多么宝贵,尤其是在牢笼的映衬下。越是身披镣铐,越是渴望舞蹈,再也没有比压在腕骨上的沉重更能催动躁动的心了。只有更加冰冷的贞操带,时刻催动着欲火隐隐燃烧。

如今燎原之火已经烧到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身上了,那些缇佩斯系统的拥趸。曾经的她们比非人的系统无情,比冬日的镣铐冷酷,比严苛的戒律恶毒。神圣不可侵犯的红袖章们,掌控着清洁和惩罚。试问在场的各位有谁未曾受过冰水的挑逗。系统从未规定过清洁的细节,可持钥人将可怜的员工铐在淋浴室的架子上,解开清洁挡板,粗暴地将栓塞给扯出来。然后是刺骨的冰水冲洗发红的花蕊,手指胡乱搓洗,还没擦干就将栓塞塞回。如此酷刑下,任何哭泣抽咽都会遭到更加绝情的报复。哭喊和呻吟是她们最爱听的曲子,既然会唱,就在无数黑手下多叫几声。手铐铐得再高点,冲洗的水流再强一点,栓塞多抽拉几回,手指多挑逗一下。最简单最粗暴的便是用力捏住花蕊,在痛苦和快感中开始挣扎哭喊。

于是在权力的作祟下,红袖章们变得贪婪起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下等人的上贡。潘多拉的魔盒一旦被打开,一切可以用来玩弄操纵的事物,都将变得狰狞起来。越来越多的员工被迫带上了贞操带,红袖章的地位愈发高不可攀,硕大的公司只剩下一部分主人和大部分奴隶。无形的镣铐笼罩在所有员工身上,怨恨的种子也悄然种下。

只不过风水轮流转,曾经耀武扬威的红袖章们迎来了属于她们的死线。当琳仓皇出逃,缇佩斯系统下线,戒律变成废纸时,这群小人已经无处可逃了。在黑洞洞的枪口面前,留给她们的选择只有死亡和清算。

二者不是选择。清算意味着终究要用生命来偿还欠下的罪,死亡则从权力的顶峰跌落时就已成定局。依靠剥削而存的精神早就死了,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现如今的卑躬屈膝是刻在基因里的求生欲,像牲畜一样苟活下去,只是因为没有面对死亡的勇气。身着华丽的衣服,挤在狭小的铁笼里。脖颈上是铆死的项圈,生锈的铁链连着四肢。早已麻木不知痛苦,不再哭喊和挣扎,回忆曾经的叱咤风云,等待着审判的来临。

审判是定在翌日清晨的,可牢笼里的夜晚却一点都不好过。二尺见方的空间只能蜷缩着身体,身上的镣铐压迫着血管和神经。手脚早已被鲜血染红,从昨晚开始滴水未进,饥饿撕咬着五脏六腑。为什么自己要受到如此折磨,泪水不争气地流下。可哭泣又有什么用呢,沦为俘虏的人是没有权利抗议的。

当有声的抗议传到琳的案前时,琳还在把玩着完美的箱匣。有什么事情比迎接箱匣里的美人更重要呢,除了自己代替箱匣去爱护之外。自己筹建可穿戴科技不就是为了今天,在完美的箱匣当中迎接完美的玩偶。琳沉醉在箱匣之人的幸福当中,箱匣当中的玩偶真的是太幸福了。符合人体工学的拘束体位,永葆性奋的内循环系统,万无一失的寸止模式,正中花心的自动挑逗,坚不可摧的箱体,牢不可破的控制系统。更令琳兴奋的是,完美的箱匣源于箱匣内的玩偶,玩偶为自己设计了完美的箱匣。

如同命中注定那般,箱匣填补了琳内心最后的空缺。从贞操带到缇佩斯系统,从公司员工到人工岛市民,璀璨的皇冠等待明珠的降临。从接过箱匣的设计图纸的那一瞬间,琳就开始嫉妒它的设计师,为何自己没有能力设计出如此精妙绝伦的器具。它是繁华的宫殿,是纷奢的礼服,是精妙的机杼,是自己蓦然回首的灯火。

琳太想得到它了,发誓不计任何代价,以最快的速度投入研发。可现实不是游戏,没有所谓的进度条。生物亲和性的材料不会凭空出现,也没有魔力替代高密度能源,更别说附身一个雷厉风行的控制系统。哪怕是自己引以为傲的琳钢,无所不知的缇佩斯系统,都不能满足箱匣的需求。

当琳看到实验室拼装好的箱匣时,才明白什么是无以言表的绝望。箱匣在齿轮的吵闹声中运行起来,发出污秽的咒骂。箱匣深处是贞操带上栓塞,却如同凋零的花蕊,还有四周枯萎的镣铐之叶。一坨由琳钢切削出来的漆黑刚体,泛着令人作呕的金属光泽,笨重且毫无美感。也不能说一点美感都没有,精密的金工,极简主义的外观,蒸汽朋克的齿轮,共同组成了这副抽象巨作。哪怕是用琳钢造一个狗笼,一套量身的贞操套装,再奢侈一点,连镣铐都由琳钢制成,都比眼前的箱匣要可靠。琳已经不敢想象这玩意儿运行起来会是什么样子了,自己设计的缇佩斯系统,有多少 Bug 心里还是清楚的。

所谓的绝望是何种滋味,琳对此颇有心得。作为操纵和驯化的老手,绝望与希望是调教师的立足之本。顺应欲望的流淌,用细微的希望编织出绝望的网,将对方牢牢困住。这是琳想象当中的绝望,所以才有了禁欲的贞操带和严苛的系统。但箱匣却不是编织而成的网,在给琳无限期盼的同时,用现实给了琳绝望的一击。

琳盯着箱匣嗔笑着,发出蒸汽的爆鸣声,将研发组负责人亲手塞进了那台丑陋的箱匣当中。愤怒淹没理智,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运行起来,箱匣中的哭嚎在煽风点火。琳在控制台上发泄心中的情绪,随着愤怒和不满卸去,箱匣中的人已经被抬走,空荡荡的实验室里只剩下空虚和遗憾萦绕周身。

琳瘫坐在地上,点上颤巍巍的卷烟,一口一口地吐着沉默。人工岛刚建立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抽的烟,建造一个城镇比自己想象当中的要复杂的多,前一天还身家千亿,后一天就濒临破产,身上连十块钱都拿不出来。卷烟实在是太短了,一会儿就走到了尽头。就算是续上一支又能怎样,泪水涌了上来,琳蜷缩在洁白的地砖上呜咽着。此时的琳才不是什么集团董事、家族继承人。只是一个娇滴滴的美少女,一个有些许不普通的凡人,一个许愿宁为箱匣付出一切的人。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刻,在见到箱匣之前,自己还不能放弃。

琳终究是向箱匣的设计师乞求帮助。邮件发出去的那一瞬间,琳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丧尽了独属于琳的威严。邮件里包含了琳钢的详细数据,以及生物亲和材料的需求。这简直就像是将琳扒光了衣服,铐在众人面前诉说可穿戴国际的所有的秘密。无形的镣铐束缚着琳的手脚,垂询也变成了露骨的调戏。琳甚至都不敢奢求箱匣的嵌入式系统有完善,只要能平稳运行就好。电子邮箱彼岸的回复太过漫长,琳等得都已有些癫狂。

琳钢的详细数据被自己和盘托出,自己俨然成为可穿戴科技的叛徒。还要将贞操带的设计机要交给天涯的陌生人吗,琳在痛苦和挣扎中选择了发送。真的是太可怜了,琳看着漆黑的屏幕中憔悴的面容,又在那里重复着,真的是太可怜了。

叮咚的邮件声将琳从崩溃边缘唤醒,敲响了琳脑中清脆的弦。为什么要如此复杂,琳钢对于箱匣来说没有任何用,倒是贞操带设计的不错。要是对琳钢有什么执念的话,在箱匣外镀上一层即可实现 70% 的琳钢性能。

对于箱匣里面的人来说,普通的钢材甚至是工程塑料的强度就已足够。对于箱匣之外的人来说,再坚硬的物体都无法克服想要撬开的决心。

文字的荧光刺入琳的心脏,击碎了琳心中引以为傲的优越感。一种无名的怒火在脆弱的自尊心坏掉时噌的一声就窜了上来。开始疯狂地敲打着桌子,将桌子上的材料横扫一空。所有人都看到了琳的愤怒,一切都旋转在冰冷的目光当中。没有劝阻,没有关心,只有机械般的打扫和匆忙。

难道由琳钢贞操带带来的只是冰冷吗,那些欲求不满的光与热都哪里去了。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琳身边再也没有祈求高潮的人了,从经理到员工,从下属到侍从。琳钢犹如隔绝人心的障壁,将琳困在孤高的塔尖上。

或许这个世界真有神明和奇迹,至少琳的愿望达成了,完美的箱匣历经艰难出世。琳也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卖掉了可穿戴国际所有的股份,辞去了董事会的职位,在可穿戴科技内刊挂职主编。

没有一刻为失去身外之物而惋惜。那些深受财富荼毒的庸人,根本不能理解箱匣。在股东眼里琳是买椟还珠的愚者,自然的夜明珠哪比得上跟鬼斧神工的箱匣。真的是太美妙了,琳沉浸在无与伦比的幸福当中,就让那些不满意的人也变得幸福起来吧。

于是有声的抗议消失在箱匣里,漆黑的箱匣消失在大厦的电梯中。


空荡荡的机场安检处迎来两位陌生的客人,大小姐和她的女仆一前一后走进自助安检处。无人的全自动机场,屹立在高涯上的控制塔轰然倒塌,却仍能正常运行下去。逃难的人知道机场手续严苛,都选择去偷渡码头乘船离开。岛上没有许可的居民是过不了安检和海关,尤其是佩戴有贞操带的员工。

琳在为自己的绝顶聪明而沾沾自喜。仅仅是换了一套新的身份信息还不够保险,化身可穿戴国际的女仆一定能骗过所有人的双眼。只要能顺利通过安检,就能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

可每次乘坐专机出门的琳,哪会明白机场安检的严苛。自从贞操带锁到身上的那一刻开始,琳就已经丧失了在岛上的大多数权利。琳无法像鹿鹿一样走快速安检通道,那是专门为高级管理人员服务的。琳甚至连二等公民也不如,只能在在机器的驱赶下走进了特殊通道。

没有任何随身行李的琳心想,安检能浪费多少时间。难道不是感应器扫一遍全身就足够了吗。第一次进特殊通道的人都是这样想的,却无人不被拽入小黑屋刁难,都是因为那该死的贞操带。琳被迫在洁白的墙壁面前脱光衣服,只剩下嵌在身上的贞操带。需要用专用设备来扫描琳身上是否夹带违禁品,以及贞操带是否能正常工作。

很显然琳身上的贞操带没有正常工作,本属于鹿鹿的器具还没有重新设置。系统从未遇到过如此情况,贞操带和使用者身份不符,又无法与总服务器取得联系。只能按照最后一次同步的信息设置贞操带及其身份认证——鹿鹿、Active、Level 3。

为什么会这样,琳被突如其来的刺激玩弄到失去平衡。地板好凉,可自己就是一点力气都没有。琳赤裸着身子在地上挣扎,直到身体开始适应贞操带的强度才缓慢起身。门口的筐子里面放着自己的衣物,安检终于通过了,琳扭捏着双腿穿上长裙去找鹿鹿汇合。

高跟鞋踏着摇曳的舞步,踉踉跄跄地从安检口走出。琳从未如此狼狈,怨气在心中翻涌,堂堂可穿戴国际创始人,为何要经历如此羞辱。心魔作祟下的脚步声愈发清脆响亮,在海关大厅里不停回响。琳气呼呼地向鹿鹿走去,想要歇斯底里地释放自己的情绪。

琳在远处看到了自己那件深灰色晚礼服,坐在沙发当中。仿佛自己坐在那里用手端着咖啡细细品味,等待着自己的女仆从特殊安检处走出,继续为自己服务。在岛外的机场不就是这样吗,所有佩戴贞操带的员工必须经历小黑屋,才能证明自己身上的贞操带是安全且无法拆卸的。甚至要当着众人的面,介绍折磨自己的贞操带。这是每个员工离开岛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学会如何为身上的贞操带开脱。公司多么伟大,琳钢多么珍贵,设计多么精美。琳终究是被挡在了贵宾休息室的门前,现如今的自己没有资格踏进华丽的殿堂。

“鹿鹿……”,琳终究没能喊出口,含糊不清的低喃打不破贵宾室的厚障壁。只剩下汁水洇湿黑纱,贞操带嗡嗡作响,双腿止不住打颤。琳深知自己的威严已经用尽,若不是鹿鹿还在身边,自己连丧家犬都不如。

“尊敬的主人大人,您的女仆已经准备好了。”

女仆是可穿戴国际行走的艺术品。不同于承担具体工作的秘书,女仆在镣铐与束缚中起舞,在规训和惩罚下赏玩。早在可穿戴国际崭露头角之前,女仆部门就独立出来服务了。衣着古朴英伦长裙的女仆在集团大楼的中高层之间随处可见,每个部长身边都围绕着一群光鲜亮丽的女仆。如同回到了千年前的皇宫,歌舞升平,乐不思蜀。

又有谁能想到,在皇权随帝国主义陪葬的今天,还有资本家打造出混合乌托邦与反乌托邦的岛。一个披着集团公司皮的封建王朝,奴役着员工,为股东们营造出美好的幻梦。

成为可穿戴的女仆跟婢女有什么不同,鹿鹿在入职之后扪心自问,却发觉自己的地位更要低下。虽说公司制度比较文明,依旧是尽全力剥削奴役。不然入职的第一件事情岂会是自费锁上贞操带。

命运在可穿戴国际的 offer 发送给鹿鹿之时就发生了转动。没有人能拒绝跨国科技公司在自己的履历上划上浓墨重彩的一笔。鹿鹿心动了,就算是最低级别的行政专员,所有顾虑都在高耸的可穿戴科技大厦前烟消云散。

现在回忆起自己不顾一切挤进权力中心,签下身为女仆的特殊劳动合同,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愚蠢。所谓特殊行政专员,不过是岛上的婢女罢了。出卖自己的身体和欲望,换取成为高级奴隶的阶梯。可自己就是沉迷在束缚与命令当中无法自拔。

难道自己不清楚成为女仆意味着什么吗。什么梦想啊,自由啊,都将成为奢求。女仆的网从入职前就在为鹿鹿量身定做,offer 如同山林里陷阱中心的蜜饯,吸引着猎物。行政专员,如果扮演女仆也是工作职责的话。

新岗位自然需要专业的培训,在签下长达五年的工作协议后,鹿鹿乘着专机来到了琳的岛。鹿鹿的心脏在机场安检时砰砰直跳,跨出海关就要上交自己的身份证件,从那时起自己将失去曾经的一切,包括自己的名字。鹿鹿这个名字还是在登上飞机之后得到的呢,自鹿鹿之后,其余人都是统一的编码,海关后迎接自己的不是座位而是箱匣。

确切来说培训从拿到贞操带时就开始了。鹿鹿收到人事部的通知,自己的女仆申请获批,请前往人体工学部申请贞操带。鹿鹿满脑子里都是自己被工作人员铐在架子上粗鲁地丈量着自己的身形,欲求不满的肉体显然还没有做好禁欲的准备,距离波澜不惊的女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人体工学部比想象当中的要简练很多,没有奇怪设备和变态研究员,只有穿着工作服孜孜不倦的打工人。流程更是精简,先是用建模相机扫描,其次是手持式 X 光相机,几圈下来鹿鹿就被仍在原地等候发落,就连衣服也没有脱。比流程更快的是贞操带的制作,眨眼间工作人员就带着 3D 打印的贞操带样品出现在我面前。

如果有什么不适请尽量提出来,贞操带锁上之后就不再有机会调整了。

鹿鹿羞红着脸脱掉胖次,贞操带伸进裙下卡在耻骨之间,贴合的是如此完美。鹿鹿按照要求奔走跳跃,此时的贞操带还没有配上各种栓塞,一番运动下来没有任何不适。工作人员拿走样品,成品很快就放在推车上推了过来。只不过正式版的贞操带多了不少配件。

回过神来,鹿鹿已经站在登机口旁。手续从来没有如此轻松,自然是因为自己用的是琳的证件。可琳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现在的她正卡在缇佩斯系统的出入境手续上。

“未查到离境手续,安检不通过。通知同行人员办理其他手续。”窗口发出的合成音让琳无比厌烦,没想到自己竟忘了这一茬子事了。可鹿鹿已经走远,想要登上飞机还能有什么办法呢。琳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蚁,直到身后出现了一个戴着乳胶面罩的工作人员,按住琳的肩膀说到。

“为什么不试试箱匣呢。”

成为随行人员托运的行李不就解决问题了,琳打了个激灵,不知是心声还是远处的工作人员。琳鬼使神差地走向托运处,犹如命运的指引一般。鹿鹿迟迟不见琳登机,豪华的私人飞机让鹿鹿有点拘束。人工智能空乘的回复也只是冰冷的车轱辘话,您的随行人员没有离境许可,请办理相关手续。

通往托运处的道路是如此漫长。毕竟在设计当中,行李是不需要自己走到托运处的。跟岛外的机场一样,行李都是在值机的时候办理托运,随行的员工也不例外。不论是五花大绑还是镣铐缠身,都会送上不停歇的传送带。传送带尽头会有专人处理,将人按照标准化程序包装进箱匣。

琳虽然看过百合子提交的箱匣系统标准化项目方案,却并没有真正理解箱匣。琳从来没有在意箱匣背后的标准化流程,百合子也从来没有沉迷于箱匣本身。两个人仿佛不在同一个世界,却因箱匣才让命运交汇。

琳走进空无一人的托运中心,不需要人力的流水线依旧在不停转动。琳踏上传送带,被黑色的机器吞噬,扫描一番后推入下一环节。不需要万能的机械臂,喷洒的液体就能溶解身上的衣物,留下光秃秃的贞操带。如果有其他拘束的话,还会再多一道工序。可穿衣服上传送带的人少之又少,溶解衣物的工序才是真正的意料之外。琳难以想象这里每天的吞吐量能达到 2000 人次,报告书上的数字显得是那么单薄。可惜琳再也没有机会欣赏它满载运行的盛况了。

从现在开始,进入传送带的人会有几分钟的自由,只需要按照指示佩戴设备和做出指定姿势。流水线上方垂下来的是呼吸口塞,琳咬住膨胀中的球体,已经没有机会后悔了。口塞会一直深入会厌,防止胃里的食物在旅途当中翻涌出来。只有在此时,琳才明白,成为箱匣当中的宝物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琳在此之前从未佩戴过口球,更别说这种深入喉咙犹如刑具的东西。琳的脑海里面只有自己,手捧着百合子的脸颊,将那根粗壮硬挺的口塞拽出。眼睁睁看着百合子吐在在棕色的地毯上,那也是百合子完整使用下来自己设计的器具。

“满意了吗,什么时候玩够了就把我放出来。”

琳永远都忘不掉那双凛冽的眸子。仿佛箱匣外的自己才是奴隶,哭闹和挣扎之人正是自己,只不过淫靡的叫喊是从百合子口中发出来一样。琳在一瞬间失去了兴致,关掉刚刚调大的箱匣,将百合子放了出来。

如今刚平复下来的琳正走进箱匣,手脚伸进指定的地方,静静地等待黑暗的来临。就在箱匣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一个身影从远处走来,衣服破烂不堪却又十分熟悉。这时候哪还有工作人员,可命运并没有给琳看清的机会。世界失去光亮和声音,只剩下灵魂去感受箱匣。一上,一下,不知被带往何处。

箱匣从来不是为了拘束而研发的,琳感觉自己回到了母亲的肚里里面。已经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了,琳在黑暗当中闭上眼睛。箱匣里的器具蓄势待发,等待进攻的号角。鹿鹿更是害怕,琳再不来的话,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坐飞机逃走了。鹿鹿向上帝祈祷,向莉莉丝献出最真挚的心,祈求叛军不要攻占机场。

只见身着白色制服的机长推着箱匣缓缓走进飞机,鹿鹿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耳边的语音播报已经切换成“您的随行人员已托运,请耐心等待起飞。”可箱匣就这样摆在地上,不应该放到货舱里去吗。可机长已经进入驾驶室,引擎轰隆起来,沿着跑道开始滑行。鹿鹿只能安慰自己,现在是特殊情况,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可机长的身形却感觉好生熟悉,好像从哪里见过。

飞机突然的加速打断了鹿鹿的思考,轰鸣声和震动袭来。机头开始爬升,箱匣向机尾滑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不可能还活着,不会是她的。”

鹿鹿挣扎着想要起身,只不过腰间的安全带限制住了她。通往驾驶室的门突然打开,里面出现了鹿鹿又恐惧又害怕的那张脸,不由得开始尖叫。

“是不是很意外啊,可笑的叛军首领,想带着你的战利品去哪里呢。”

黑洞洞的枪口深不见底,鹿鹿瘫坐在座位上。回忆着自己的布局,究竟是哪里出现了差错,“难道,难道所有人都不恨你吗,百合子!”

“没有爱就没有恨。”百合子回答到。

“不可能!”鹿鹿叫到。

像是第一次见到百合子时那样,眼前的美人是如此波澜不惊。面对琳的调教,始终保持着那份高傲。不曾低头,不曾求饶,从容地接受自己的命运。鹿鹿从成为琳的贴身女仆开始,就看惯了琳对百合子的癫狂。调教她,折磨她,羞辱她,虐待她。琳每次喝醉之后,都会抱着鹿鹿的肩膀,一遍又一遍倾诉着自己的不甘。

“正因为你太像百合子了,我采会把你留在身边。”这句话永远在耳畔回响,仿佛下一秒自己就会变成琳所期待的那样。从成为女仆那一天开始,身旁就有无数人告诫鹿鹿,仆人是不能够爱上主人的。虽然身为替代品,但鹿鹿依旧无可救药地爱上了琳。原来属于女仆的死线早已缠绕,将鹿鹿牢牢地束缚在命运的车轮上。

“你错了,琳从来没有爱过我,我和箱匣只不过是她征服不了的星星与月亮。”百合子说到。

就算是自己设计出箱匣又怎样,百合子深知眼前痴狂的女人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箱匣只不过是缇佩斯系统当中完美但无足轻重的一环,就像琳置于可穿戴国际一样。董事会爱的是琳为可穿戴国际带来的收益,琳爱的是百合子设计出来的完美箱匣。

“既然她不爱你,你不爱她,那么你为什么还要过来。”鹿鹿诘问到。

“我是来为那些无辜的人报仇的,”百合子回答到。

对啊,鹿鹿从来没有想过,岛上竟然还有道义的存在。也对,只有百合子身上有那一腔永不熄灭的热血。从前是为了箱匣而战,如今依旧在为箱匣而战。鹿鹿由衷地赞美起来,天才设计师,箱匣的缔造者。完美的代言人,自由的艺术家。为了自己心中的美和自由愿意付出一切。是琳一辈子都抓不住的青烟,或者说是气味。只有弥散在空中,才有欣赏的价值。

自己究竟是在嫉妒什么呢,鹿鹿在最后询问自己的内心。是孤独还是寂寞,是贪嗔痴,是求不得。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鹿鹿已经成功了。琳已经成为自己的所有物,只要解决掉百合子,只要坚持下去,幸福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

“你只有一个选择,那时就进入箱匣等待审判。”百合子按下手中的按钮,两侧的发动机冒出黑烟,爬升的飞机失去动力,向下坠去,“不想葬身鱼腹的话,就乖乖地躲进箱匣里面吧。”

鹿鹿不甘心,自己谋划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可飞机还在坠落,自己不想这样死掉。鹿鹿选择了苟且偷生,死线连可怜的自己也不放过,鹿鹿接受了后者,迎来了属于自己的箱匣。

飞机终是坠毁在一望无际的大海当中。几个小时后,反抗军在岸边打捞上来了一个黑色的箱匣,尾部还缀着橙红色的伞。箱匣的识别代号是琳,众人却没有打开箱子的想法。就让岛上的千古罪人,永远在自己痴迷的箱匣当中赎罪吧。

识别代号为鹿鹿的箱匣,已经在机场送上了最后一班货机,运往可穿戴国际下属的商店,成为最新款的奴隶盲盒,等待被金主买走。至于百合子,仿佛岛上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随缇佩斯系统被彻底遗忘。